甘肃省山区支教的陈仓区退休教师张明霞 远山深处的牵挂

　　近日，陈仓区虢镇小学退休老师张明霞找到校长安弘，请求帮她借 80套舞蹈演出服。安弘感到疑惑：张老师早都退休了，还借这么多演出服干啥?询问后他才得知，原来，张明霞退休后自愿到甘肃省陇南市两当县云屏乡当起了支教老师，她这次是专门回来帮那里的孩子借演出服的。

　　退休后为何不在家享清福，却要跑到几百公里外两当县最偏远的山村支教?张明霞的故事还要从上世纪 70年代讲起。

　　倔强少女 深山教书不服输

　　“我 1975年高中刚毕业，经人介绍去两当县云屏乡棉老村教书，一待就是15年。”近日，记者见到了刚从云屏回来的张明霞，听她讲述当年的经历。

　　张明霞老家在我市贾村塬，云屏乡地处甘肃两当秦岭深山中，那里生活条件差，离张明霞家很远。她能坚持下来吗?当时，所有人都担心不已。

　　高中毕业的张明霞，本可以在当地有份工作，她离家前，乡上领导仍劝她：“你可想好了，云屏山高路远，条件又差，你个碎女娃去了肯定要掉眼泪的。”倔强的张明霞心里却憋着一股劲：“我倒是要看看那山能有多高!”从没出过远门的张明霞背上包袱，跟着姐夫坐上了拉牲口的火车，闻着车厢里的牛粪味，在火车上摇晃了一整夜才到两当。下了火车，又坐上乡亲们专门找来的手扶拖拉机，坐在 5米多高的竹垛上，张明霞一路颠簸着来到了陇南深山。

　　初到棉老村，艰苦的环境还是让张明霞感到了震惊：整个学校只有一间由废弃寺庙改造成的校舍，教室被分割成两间，里面一间盘了炕和灶，作为休息生活之所，外面是五个年级 14名学生上课的地方。

　　村支书赵红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我们这条件有点简陋!”可懂事的张明霞什么也没说，放下行李就开始打扫卫生，并答应支书，第二天就开课。

　　第一晚，老鼠在角落“聊天”，风把门刮得“哐哐”作响，张明霞蜷缩在炕角，一夜没睡着。第一天上课，她站在讲台上有点紧张。孩子们看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城里老师，高兴得不得了，一窝蜂冲上讲台，你摸摸她的手，我扯扯她的袖子。看到孩子们喜欢自己，张明霞将长辫子一甩，提高声音喊道：“同学们，回去坐好，咱们开始上课!”

　　一个月下来，教学已经难不倒她了，可生活上的不易却让她难以适应。山里做饭要烧硬柴，张明霞不得要领，柴火总是点不着，每天做饭都像打仗一样紧张。一天中午，山风太大，张明霞生火做饭，锅底的火总是忽明忽灭，整个中午连一锅水也没烧开。“张老师，我来了。”“张老师，你在干啥?”眼看到了上课时间，学生们已经叽叽喳喳拥进了教室，可张明霞饭还没吃到嘴里，她急忙把苞谷糁子倒进锅里，没煮几分钟，就匆匆舀出一碗夹生饭往嘴里刨，两三口吃完，便站上了讲台。

　　课才上到一半，张明霞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般地疼，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，最后她实在忍不住，呕吐起来，学生都吓坏了。“我从未觉得一节课的时间有那么长!”张明霞回忆道。当时最近的卫生所离学校有十几公里远，孩子们跑到村里求助，乡亲们从四面赶来，拿出好几个止吐的土方给她试了，都没用。这时，村里一位老人站出来说，喝两口锅烟煤和盐水能止吐，大家赶紧去刮锅底。虚弱的张明霞顾不得多想，端起锅烟煤水就往嘴里灌。一碗煤灰水喝下去确实止住了呕吐，她满嘴的煤灰也惹得学生们哄堂大笑，几个调皮的孩子打趣说：“哈哈，张老师咋成了乌嘴狗!”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，张明霞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
　　为帮学生 她学会左手写字

　　在张明霞看来，用心工作总会有所收获。谈到学生，她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，她说：“学生是一张白纸，老师在上面画什么颜色，他的心里就会留下什么颜色。”

　　当时，棉老村有个学生叫张雄，十分调皮。一天，张雄偷偷拿出猎枪玩，突然猎枪走火，打飞了自己的右手。张雄的父亲来找张明霞，哭着说：“张老师，我家娃儿右手都没了，他再也不能读书了，这辈子怕是完了!”张明霞竟当场打了包票：“可以读，你放心!”

　　张明霞决定自己手把手教张雄用左手写字。于是，她翻出字典，一个字一个字学着用左手写。那段时间，她吃饭、走路时，都会不自觉地用左手比画。村里人看见她走路时“手舞足蹈”，笑她说：“张老师最近心情好得很啊，走路都在跳舞。”就这样，几个月下来，她基本掌握了用左手写字的技巧。

　　上课时，她先给别的学生教一遍，再手把手给张雄单独教好几遍。“张雄你会了吗?”每学一个新字，张明霞都要这样问一句。最初，张雄只是轻轻点头，后来，左手写字越来越好的他会大声回答：“会了!”看着孩子一天天有了自信，张明霞十分欣慰。“不管有多大的困难，我也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学生。”张明霞自豪地说。后来张雄考上了高中，不但字写得好，文采也很好。在云屏，张明霞在每个学生身上都倾注了自己的心血，她带的毕业班年年成绩都排在全县前列。

　　她的付出，得到了家长们的肯定。这些纯朴的家长，用衣襟兜着攒了半个多月的鸡蛋，在校门口等着张明霞下课，只为亲手将鸡蛋交到她手里;办公桌上堆得满满的煮扁豆和山货，也表达着学生对张明霞的爱戴。

　　1990年，因为家庭原因，张明霞被调回宝鸡工作。回到宝鸡后，张明霞一直在陈仓区任教，但她会不时想起陇南山区的乡亲和孩子。她一直记得在棉老村的那些日子：那时候，只要谁家做好吃的，都要来叫她;谁家的柿子熟了，都要让她尝鲜;她生病了，乡亲们都来看她……

　　完成夙愿 23年后重返深山支教

　　鸦有反哺之义，羊有跪乳之恩。“回云屏支教，报答养育自己 15年的父老乡亲”，这个想法一直在张明霞的心里酝酿。 2012年她退休后，这个想法得以成为现实。退休后，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到云屏去，当一名不要一分钱报酬的老师。经过几个月联系，张明霞支教申请终于获得了两当县相关部门的批准。

　　今年 4月， 56岁的张明霞激动地踏上了去云屏支教的路。 6个小时车程，熟悉的山山水水从她眼前掠过，恍如倒放的影片。阔别 23年，她终于回到了这片日思夜想的土地，张明霞的眼睛湿润了。“哥、嫂，明霞回来了!”张明霞站在棉老村村头，用熟悉的陇南腔喊了一声，乡亲们纷纷跑出来，“哎呀，咱明霞咋回来了!”“明霞你真的是来教书的吗?”张明霞被大伙儿团团围住。当年在棉老村当支书的张卫民激动地说：“真没想到，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张老师!”

　　教学经验丰富的张明霞，很快就在云屏中心小学承担起了四年级数学以及全校音乐、科学、思想品德等课程的教学任务。对张明霞来说，这次她回到这里，并不只是简单地教书，而是要将更多先进的教学理念带到山区。从支教第一天起，她就给云屏中心小学校长提出了许多教学方面的建议。

　　现在，除了在学校任教，张明霞还利用晚上和双休日在村党员活动室办起了传统文化学习班;闲暇时间，只要谁家人手紧，她就到谁家帮忙……她还拿出自己的工资为孩子们购买书本，给村上活动室购置锣鼓、胡琴等器材。前不久，张明霞被推荐参加了甘肃省“寻找最美乡村教师”评选活动。

　　面对大家的赞扬，张明霞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村里的乡亲就是我的亲人，退休后回这里支教，只是完成了我自己二十多年来的夙愿。再次站上三尺讲台，算是为第二故乡发挥自己的余热，给需要的人尽一点绵薄之力。”